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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湖山的沙
江西散文网    2010-06-29 09:44

  那时,起风的日子里,沙湖山的沙吹进眼里,就会流出泪来。虽然我早已不在那里了,每到刮风的日子,眼里就有感觉,记忆的泪水似乎不小心就淌出来了。

  小时,听大人讲过一个沙湖山的传说:一位僧人路过沙湖山时,口干舌燥,四处讨水喝。当地人看他又脏又破,不予理睬。正当他几欲昏厥时,终于有人端来了水。僧人是位神仙,离去时,他闭目念了一番咒语。就像上帝诅咒欲望之城——索多姆和蛾摩拉那样,沙湖山也遭到了诅咒。就这样,上千户人家的山城一朝被毁,只剩下给他水喝的那家人。

  1949年,父亲从老家蓼南去了永修。在两地之间往返时,沙湖山是必经之地。那时山上荒无人烟,只有个别放牛或打渔的人搭了茅舍在上面。山麓四周都是大棵大棵的刺树,密密匝匝,纠结成一片,人和兽都难穿行。山上荆棘丛生,举目所见都是累累坟茔,高大的墓碑。

  沙湖山是个强盗出没之地,有个山谷就叫“强盗洼”,传说是强盗们藏宝的地方。不过,这么多年来谁也没在洼里挖到过什么,那里一度成了葡萄沟。沙湖山曾长时间笼罩在阴森神秘的气氛里。父亲记得有一次,他在山北靠河边的洲地上,看见一颗用几根竹片支撑在草地上的人头,身子却不知去了哪里。

  父亲是1958年迁来沙湖山的。那时沙湖山成了国营垦殖场,人们打渔打雁,开荒种地,过着亦耕亦农,亦渔亦猎的生活。六十年代初,围湖造田,人渐渐多起来。沙湖山的山地方圆不过一公里左右,鼎盛时期也不过百户人家,真是一个弹丸之地,远非传说中那么大的规模。这是由湖沙沉积而成的一个小岛,至于是杨柳津河冲积而成的,还是由鄱阳湖特殊的水系发育而成的,只有留待地质工作者去考察了。

  我总觉得最初为沙湖山取名的人很高明。“沙湖山”,这三个字恰到好处地把它的地貌特征形象地勾画出来了。可以说,那里几乎集中体现了众多的地理特征——有沙漠的热情,海洋的浩瀚,草原的辽阔,山脉的崎岖,岛屿的孤寂……难怪,我对哪一种地理状况都有亲切感,似乎多少都懂得一点。

  我度过了一个没有玩具的童年,而沙子就该是我们百玩不腻的玩具了。我整个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在沙子里滚爬着,稍不留神也就长大了。睡觉后,母亲从我们的鞋子和口袋里倒出来的全是沙子。我们的头发根里,指甲缝里,反正是沟沟角角的地方,藏着永远都洗不尽的沙子。

  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它的热烈和包容,它的细腻和温柔,它的流畅和韵致,乃至它的穿透和冷峻,总之它像个淘气的小精灵,无所不在,无时不在。就是现在,我的手指还清晰地记得,沙子从指缝间滑落的舒畅感。如果说,沙里真能淘金的话,那么,我童年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应该是掏出来的金子。

  沙里有一种不知名的虫子,它是倒行者。把它从沙里找出来,白白的,个头不大,长着一双小小的钳足,在手上躁动不安,原地打转,弄得手心痒痒的,它好像害羞似的,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方钻进去。我们总爱作弄它,给它一个躲藏起来的假象,把手里的沙子漏光后,它又窘迫地露出了身子。它不气恼,也不咬人,一放到沙子上,它又恢复了活力,逃得无影无踪。

  夏天,大水把小岛四周都淹了,沙滩成了天然浴场。我们在水里游一阵,又回到沙滩上懒洋洋地躺着,把自己埋在沙子里,只露出个脑袋出来。沙湖山的人没有不会游泳的,四五岁就开始在水里泡着,都能无师自通。

  甲鱼总是在月色朦胧的夜半从水面探出头来,爬到沙滩上来下蛋。它挖好一个小坑,环顾四周,没见到异常动静时,就摇摇摆摆地把臀部对准洞口,尾巴往下一沉,又一沉,就把圆圆的小蛋“噗噗”地下到坑里,再把坑边的沙堆扒下来,用前爪拨拉平整,便心满意足地爬回水边歇着。等到有一天,那些小崽子们一个个跌跌撞撞爬出洞口时,它就十分自豪地前去接应。

  可是,每当它们生完蛋后,难免还是会露马脚的。它们得原路返回,那些脚印是没有办法掩盖掉的。如果顺着那些清晰的脚印来到某个它们停下的地方,照那里挖下去,十拿九稳,那些白色的小蛋就可尽收囊中了。把它们装在一只罐头瓶里,浸些盐水,到时候,谁家的孩子闹肚子痛,吃上一二枚,保准马上见效。

  说到沙,不能不提上面生长的植物,它们都能耐高温干旱。植物的种类很多,荆棘、灌木、藤本类居多。我印象中最深的有两种,一种是苦楝子树,一种是蔓荆子。

  苦楝子树,紫色的花,细碎的叶,椭圆形的小果。苦楝子树成长周期短,纹理漂亮,但不太挺直,木质梳松轻脆。这种树生命力特别强,果子落在哪里,就在哪里落地生根,不留意间它们已长成了一片。

  苦楝子树的果实很有意思,一串串,翡翠绿,像是青涩的葡萄。等到它黄了,表皮几乎透明的时候,就会被鸟儿叼走,一部分则落在沙地上。苦楝子不能吃,微毒。小时候怀着神农尝百草的勇气,我也尝过,味苦,味辛,滑溜溜的,像肥皂。这是一味中药。据说谁家妇女喝了农药,往她嘴里灌些苦楝子水,那些毒液随着“哇”的一声哭叫全吐出来,一条命又捡回来了。小时候,我们这些小伙伴常常各自为阵,分别坐在树杈上,用苦楝子扔向对方,那些小东西便在脑门上砸开了花,“咚咚”乱响。

  蔓荆子是一种藤本植物,匍匐着,长在山洼里,沙滩上。圆圆的叶,圆圆的果,气味辛辣刺鼻,用手捋一下长长的穗子,就会滚落出一小把珠圆玉嫩的子粒来。这也是一味药,不知是治什么的,好像可以明目。山上的蔓荆子都归学校所有,每年秋季开学不久,劳动课就是采摘蔓荆子,把它们晒在学校操场上,由青变黑,走在上面准会摔个四仰八叉。等到晒干了,变轻了,再由船运送到不知是哪个码头去。

  在沙湖山是不用穿雨鞋的,往往雨过的那一刻,地上的水也干了。再大的雨滴落在地上也不会击起泡沫,悄然无声。夏天那些沙地上的温度极高,打着赤脚从上面走过,脚底都会燎起一串水泡来。有人出于好奇,把一只鸡蛋放在沙地上,不到几分钟,蛋就烤熟了。

  我常常忘不了这样一个画面:一队戴高帽子的人敲打着搪瓷缸在沙地上游行,在小岛上周而复始地行走。

  记得有一回,有人到学校来,表情严肃地把我们的作业本都收走了,说是要对笔迹,当时一点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。事后才知道,有人在地上写了反标。在放学的路上,我看到有只小划子反扣在沙地上。有人的手指怯生生地只伸出一半就回缩了,告诉我,那只小船的下面就是反标,这样做是为了保护现场。后来,即便是那只船搬走了,地上什么也没有留下,我们路过那里时,依旧离得远远的,好像那里是雷区。

  人们常说,沙子是会长的。它是像树干那样从地底往上长呢,还是像叶子那样从外部长出来?不知道。但我知道,人的思念随着岁月的增长,会越长越多,多得跟沙子似的数不清。人们常用“一盘散沙”来形容某种松散状态。但我觉得,沙湖山的沙结构是紧密的,要不,这么多年来在我的记忆中,风怎么会吹不走呢?

编辑:骆寒蕾
来源:江西散文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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