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八分,北京藏在一窗子的黑里。鲁院很安静。大家都睡着了,我仍醒着。我沉浸在赵瑜112集的鲁院日记里,沉浸在一个男人的小忧伤里,暂时忘了睡眠。
所有情谊总是由浅入深的。开始很轻快,后来很深沉。最终以泪滴作句号,替一段过程收了场。
在那日记里,赵瑜写分离时,曾在张国荣的歌曲里怅然若失,无助地,想念某个女人,写下长长的诗歌——我看了亦极度感伤。它提醒了我:我们的离别也快来了。
昨天聂梦说,今天下午两点,大家在501集合,一起订回程票。我听后有种猝不及防的紧张。我还没好好享受鲁院的日子,怎么就要开始预演别离?!
我不知道那一天到来之后,当他们的背影都消失,我能否假装坚强?我是否会嚎啕大哭?是否会在酒醉之后,扶着电线杆子,想念一张脸?是否会如同那个文字背后的男人一样,在空荡荡的楼道里,绝望地,拔打一个再也不会有人接听的电话?
此去经年,后会无期。
这使得我的情绪一整天都不太好。儿童节过去了——昨天还在享受好时光,像个愉快的、极易被满足的孩子,今天就成了一个沉重的大人。
我是真的舍不得。
我喜欢这个绿莹莹的院落——喜欢这里的鸟鸣,喜欢那方偶有鸽子盘旋的天空;喜欢农贸市场清晨的叫卖;喜欢食堂里每餐供应的酸奶;喜欢范老师经常的问询“是不是又没有吃饭?”喜欢晚上九点半之后的热水;喜欢那些智慧含量极高的课堂;喜欢小花园里沉默的银杏、枫、红松、竹和柳,喜欢院子里的花岗岩方砖;喜欢那枚我们每天都去打探长势的小青桃;喜欢黄昏时水边的歌声和诗篇。
这是一个有内容的地方。正如赵瑜对“鲁院是个一年四季都是春天的地方吧?”的回答——“是的,是春风满院关不住的春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