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乡在进贤县池溪镇宋家村。最近,家乡通往镇里的水泥路又一次改造提升通车了,宽阔平坦的道路两旁绿树成荫,那眼前的绿意把热浪和烈阳隔绝开来,让夏日刺眼的阳光也多了几分柔和。曾几何时,这条蜿蜒于青山绿水间的路,承载着家乡人民的梦想与希望,是我们走向外界的唯一通道,也是游子归家时眼中最温馨的的风景。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,家乡的路从一条乡间小路蜕变为宽阔的柏油大道,也在不知不觉中历经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我从出生到上小学,就从来没见过水泥路,也没见过车。
记得在孩提时代,那条路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,夏天我们天晴光着脚走,雨季到来时也光着脚走。而我最怕的就是下雨的时候,因为我们上学的路要经过一片农田,每逢雨季,泥泞不堪,走那段路得小心翼翼,勾紧脚趾头,全神贯注一步步慢慢走,以免不小心滑倒。但因为路太滑我还是会不时摔倒,摔得满身是泥,引起同学们的哄笑。“啪”的一声,笑我的同学也滑倒了几位,又是一阵大笑!
但即便如此,家乡的路依然是我心中温暖的所在。春天,路边的野花竞相开放,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,我们追逐嬉戏的身影成为这条路上最美的风景;夏天,郁郁葱葱的树木为我们遮挡烈日,偶尔有清凉的微风吹过,带走了一身的疲惫;秋天,金黄色的落叶铺满路面,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,伴随着我们上学的脚步……
家乡的路还有一段上坡路,崎岖不平。记得有一年冬天下了雪,银装素裹的世界显得宁静祥和,当时我妻子用木板车要送一张床到亲戚家,经过那段上坡路时十分艰难。于是,她叫上了我们十五岁的女儿和十二岁的儿子帮忙。木板车的车轮沾满了泥巴和雪,车子在那上坡路上行至一半就再也走不动了,不管怎样使劲都推不动。大人一直喘气,孩子们也累得满脸煞白,休息会再拉还是拉不动。就在一筹莫展之际,恰好龚家的老六书记夫妻俩路过,五人一同使劲推,才终于过了那段上坡路。
几年后,家乡的路从土路变成了砂石路,但坑洼依旧,雨后路面仍有积水,由于路况一般还无法通行客运车辆。有一次,我搭他人的汽车去县城拜年,车走到一半路时轮子就陷到泥巴里去了。司机踩着油门不放,汽车的排气管“突突突”冒着黑烟硬是走不动。一车人于是下来,一二三,推的推、拉的拉,排气管那里依旧黑烟滚滚,就是困在原地无法前进。司机于是让大家去附近山上都折了好些树枝,垫在泥巴里。后轮飞速转动起来,翻动着泥巴飞溅得周围到处都是,汽车终于冒着浓烟逃出了泥坑。
过年后,我去县里的工地打工,听说县插秧机厂的汽车会来接职工去县里,我就挑着两个包袱准备搭这趟车。我从早晨七点等到下午两点,车终于来了,大家提着各自的包一拥而上。我先扔了个包上车,刚准备提起第二个包上车时,车居然开动了!车子已开到离我有一百米远的地方,车上的人听到我不停的喊声才反应过来我的包还在车上,于是赶紧从车窗扔下了我第一个包。可惜我那一袋带给工地师傅的几十个鸡蛋被摔个稀巴烂,我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去,心里有说不出的痛……
随着时间的推移,家乡的路开始悄然改变。从最初的砂石路到后来的柏油路,再到现在的水泥路,路面逐渐变得坚硬而平滑。那些曾经的坑洼不再,雨后也不再有积水。道路两旁,花草散发出芬芳的香味,树木外是整齐划一的石制排水沟。黎明时,天空上还闪烁着一两颗稀疏的晨星,路上就已经喧闹起来了,老乡们摩托车、自行车、汽车等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穿梭其间,配上耕牛的蹄声、蛐蛐的鸣叫、小鸟的歌唱,汇成一首动听的乡村交响曲。华灯初上,雨后的路面映照着银色的路灯,仿佛让人走进了一个透明的水晶世界,绿叶掩映下的路灯如淡绿的葡萄,放射出诱人的光彩。
与此同时,家乡的路通了公交,并连接到更远的地方,不再是简单的田间小路,而是变成了纵横交错交通网络中的一部分,家乡与世界的距离变得更近,人们出行更加便捷。
如今,来往于城市与家乡之间,我这个年逾七旬的老翁坐在免费的公交车里,看着窗外的风景,时常感觉家乡的路就如同一条时光的河流,承载着过去,见证着现在,也通向未来。它不仅是一种物理上的存在,更是一份情感的寄托,一段永恒的记忆。每当我远离家乡,走在异乡的道路上,心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家乡的这条路。
家乡的路,变迁的是面貌,不变的是我对家乡深深的眷恋和思念。无论我走得多远,那份对家乡的情怀,始终如一。那里有我无忧无虑的童年,有我对未知世界的憧憬,有我与亲人朋友间的温暖回忆。
站在家乡的大道上,看着车水马龙,听着岁月的回声,我明白,无论家乡的路如何变迁,它始终是连接我心灵的纽带,是引领我前行的方向。而那些被时间沉淀的记忆,将如家乡的路上那些深刻的车辙,永远铭记在我心中。(作者:黄景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