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是由很多次偶然事件拼凑出来的地图,地图的内容和边际都是自己定义的。
一日,青云聊起阿志约他去贵州阳明先生“龙场悟道”的地方参观学习,问我是否有时间同行。翌日与爱人商量,表示支持,即刻预订机票事宜,遂与青云、阿志达成此次旅程,开启一场描绘人生地图和突破人生地图边际之旅。
然匆匆赶往机场,机票晚点150分钟有余,给我们第一天的行程就弥漫了点无常的味道。为打发无聊时间,三人闲聊,聊起阿志关于创业的故事,他说:曾经的几次创业,都是以比较决绝的方式向过去告别,比如第一次创业开服装厂,把服装厂关闭,然后进行电商创业,前年也把电商板块全部关闭,准备开启新的创业项目。青云曰:电商板块关闭有点可惜,他回答说:这也许是我的性格底色,向过去告别,然后走向未来,鞭策自己走向更高维度的自己。这里讲到维度,让我想起《三体》关于火鸡的故事。
故事是这样的:“农场里的农夫生活很有规律,每天中午11点都会准时饲养火鸡,这在火鸡的思维中形成了规律,在它们的世界中每到11点都会得到赖以生存的食物,这便成了它们生存的真理。在感恩节当天早上,火鸡们准备迎接真理时,农夫的手上却变成了屠刀。”火鸡里的科学家认为11点就有食物的真理,在农场主眼里就是一个笑话。认知的差距决定一个人思维的高度,很多时候我们就像这只火鸡一样,对自己观察到的现象深信不疑,但是过去的经验并不能代表未来。青云解释说,在商业社会,你只要在某一个事务的认知比大部分人思考的多一点,其实你就可以获得相应的利润,也就是说只要在某一个事情比大部人的维度更高即可。
看着机场形形色色的人,有人匆忙,有人从容,有人焦躁,有人平静,时间的脚本,不辜负任何人,留下的背影,扰乱了路人的心。他在赴她的约,她在赴他的约,而我,与贵州有场约会、与阳明先生有场约会。
在飞机上临时抱佛脚的拿出关于王阳明的书籍,翻到关于先生“龙场悟道”的那个章节,如饥似渴地读着。
终于到了贵阳,贵阳的夜来的晚一些,晚上8点,天还是亮堂的,青云的老同事宴请,阿志与我都体会一场“高山流水”的民族特色活动,本不想体验,想起青云的一句话:幸福感来自于有节制的突破边界,体验不同的事物。而且此次也是学习阳明先生的思想,“事上练,心上磨,致良知”。体验下来,的确给自己和大家带来了很多欢乐。是夜,饭店旁酒店休憩,约好次日就去阳明先生“龙场悟道”的宝地切身感受学习。
上午八点半从酒店出发往修文县“阳明洞”景区,映入眼帘的是阳明先生雕像,睿智的眼神,微微抬头望向远方,凝视历史和未来,内观本心。何其荣幸,与其对望。也许他看见我了,而我却没有看见他,看见的只是雕像。
跟着一群队伍爬一小段石梯,终于到了传说中“龙场悟道”的道场,这是一个洞穴。洞穴的前面和后面是相连的,后面是一个小一点的洞,“正门”相对而言比较大,“天花板”是钟乳石,还在不断地滴水,里面生活起居一应俱全。有睡觉的床,看书的桌子,甚至煮饭的锅……当年阳明先生就是这样在这既安静又艰苦的环境里,结合自己历年来的遭遇,半夜里,忽然有了顿悟,认为心是感应万事万物的根本,由此提出心既理的命题。认识到“圣人之道,吾性自足,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”。圣人之道是什么,就是良知,良知人人都有。判断事情对错是非,标准是良知,而不是外在的一些事物。
仔细聆听林中不间断的鸟叫声,叽叽喳喳的,风沙沙的摇曳着树枝,感觉吵闹,又感觉是另外一种宁静。1508年的此地,阳明先生喊出“圣人之道,吾性自足”,此时此地,我听着风声鸟鸣,试着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。
走下山,阿志还特意拾取一块碎石,号称聆听过阳明先生的讲学,已悟道。谁知清洗干净后,捡取的“石头”看起来99%的概率是“水泥石”(发现有蛇皮袋的痕迹),遂弃之。我和他同行再去寻找悟道的石头,功夫不负有心人,终于找到99%概率是已悟道的石头,甚是欢喜,我们称之为“阳明石”。
王阳明纪念馆介绍了他的生平及门生,通过这个馆就能详细的了解阳明先生,纪念馆简洁大气,值得一逛。馆内有售卖一些纪念品,看到“立志”、“勤学”、“改过”、“择善”的戒尺,当看到“改过”这个戒尺的时候,第一想法是不想买,第二想法觉得这可能就是人性,人人都不愿意改变自己,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,更别说“改过”了。难怪阳明先生提到改过的重要性,还提出“不贵于无过,而贵于能改过”的观点。最后还是全买了,自省吾身,常思己过,善修其身。
到了中午吃饭时间,逛了一圈,不知道哪家店铺午餐,有一老板喊道:进来我家吃饭,不好吃不要钱。也许是这一句话打动青云,遂选择了这家饭店。青云曰:商品的卖点可能就是一句广告词,从而激发顾客的购买欲望,能找到这个卖点尤为重要。吃完,菜不是很符合我们口味,当然,钱还是照付了。
下午驱车来到青岩古镇,青岩古镇为明清两代军事重镇。明洪武六年(1373年)因青岩位于广西入贵阳门户的主驿道中段,于是设铺和塘,于双狮峰下驻军建屯,史称青岩屯。进入景区,青云就进入逛吃模式,看见啥就想体验,路边的豆腐脑、街上的特色米粉、20块钱的套圈游戏,比较有趣的是我们在剩下最后一个圈圈套了个玩偶,实在吃不下的情况三人同吃一碗粉,收到了来自服务员大姐略带惊讶(鄙夷)的眼神……。从与商家的交流得知,今年商品销售下滑严重,甚至是有人流,没消费,业绩同比去年下滑30%-40%,看来今年消费低迷的状况全国皆是。
我和阿志好奇地问青云为啥这么喜欢吃。青云曰:既然来到景区,就好好享受当下的时刻,品尝不一样的味道,体验当地特色的名族文化风情,丰满旅程。我们进而开始对“当下”的讨论。当下,也就是此时此刻,此情此景。所谓“当下的力量”,不陷在过去,也不幻想于未来,活在当下,当你完全沉浸在正在做的事情中,你的灵魂是自由且宁静的。青云解释说:这就是阳明先生说的“知行合一”,心里怎么想的,然后就怎么做,首先不要想太大,而是想当下能做到的事情,知是行之始,行是知之成。
不自觉来到一个音乐轻吧,这是一个开放式的轻吧,看样子是一对情侣张罗的,男人在唱Beyond的《海阔天空》,几张小桌子,零星几个顾客,有点围炉煮茶的味道。我们选一空位,要了一壶绿茶。青云问我们,觉得这个地方咋样,我们特意走了一圈,说出的答案没到青云的心里。他说,这不是一个卖茶或者小吃的地方,这是一个卖空间的地方,应该把空间收拾的更有意境一些,进一步解释说道杯子的使用价值是杯子的空间,而不是杯子四周的玻璃。其实再转念一想,人也是这样的,心里的空间也要收拾的通透一些,也就是我们说的“空杯心态”。阿志转而问青云,为啥你脾气这么好,能量这么充足,总是能观察到事物的本质?青云曰:阳明先生有说到,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,人与人之间,与世间万物之间,本质上是没啥区别的,与人为善,与己为善,与心为善。我还特意拿出手机搜索这句话,出自阳明先生的《<大学>问》:“大人者,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,其视天下犹一家,中国犹一人焉,若夫间形骸而分尔我者,小人矣。”后来青云还谈到道德经里面“贵以贱为本,高以下为基”的思想,没有“贱”,也就没有“贵”,没有下面的基础,也就没有所谓的高,因为世界不存在空中楼阁,进一步诠释天地万物为一体。
逛完已是傍晚,黑夜照常来的晚一些,晚霞迟迟落幕是让迷途的羔羊找到回家的路吗?也许我就是羔羊。
第三站前往热门的黄果树景区,这是贵州的一张名片,黄果树瀑布始出名于明代旅行家徐霞客。到景点需坐景区大巴前往,在路途中,青云提议我们各自说一个对方的“缺点”,因为很多时候的都是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,我们都很坦诚的说出了一些经过观察和思考各自“缺点”,收获颇丰。阳明先生强调内观吾心,外化于行,知行合一。通过第三人的视角看自己,能看到不一样的地方,那些心被物欲蒙蔽的角落。
下午从黄果树瀑布景区结束又来到了“夜郎谷”。相传这是古夜郎国道府夜郎邑的辖地,夜郎王后裔金筑府的所在地。整个景区由艺术家宋培伦先生用20年打造,在景区门口有这么一句话评价宋培伦先生。“耗费半生积蓄,20年铸造一座300亩的石头王国,不追逐经济利益,只想为浮躁的现代社会保留一件文化与自然融合的艺术作品”。这是一种情怀,更是一个实现人生意义的过程。游览下来,让人身心震撼!
最后来到了西江千户苗寨,其由十余个依山而建的自然村寨相连成片,四面环山,整个苗寨展览着一部苗族发展史诗。晚上灯火阑珊,全国各地的窈窕淑女身穿苗家民族服饰,通过照片或视频的形式把自己定格在这个山寨。随着人流行走在街道,一段优美的萨克斯随风飘来,让人身不由己的停留于前。这是一个卖冰棒的大叔!他笑着跟我们说,卖冰棒是主业,吹萨克斯是副业,还腼腆的叫嚷着尝尝他家的冰棒。买了冰棒,青云还点了一首萨克斯曲子,阿志煞有介事地拿着冰棒“伴舞”,优美的曲子,“曼妙”的身姿,为苗寨的夜晚带来了更多的欢乐。
不免想起宋培伦先生打造的“夜郎谷”、吹萨克斯的“冰棒大叔”,情不自禁产生对人生意义的思考。“意义”一词百度百科的解释:指人或事物所包含的思想和道理。这是一个名词,通过此次学习游览,倒觉得“意义”也是一个动词。宋培伦先生打造的“夜郎谷”意义在于他想打造一个石头王国,他也这么做了。“冰棒大叔”觉得通过自己喜欢的方式吹萨克斯卖冰棒,也是意义非凡。阳明先生的“知行合一”就是践行意义的方式,心上磨,事上练,践行内心想法的过程,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也自有其意义所在,何况此次游学之旅、何况当下做的事、何况余生岁月。(作者:胡启标)
2024年7月19日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