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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护河堤
江西散文网    2025-06-23 15:05

  作者:傅文化

  在长江众多的水系之中,鄱阳湖水系包含了赣、抚、信、修、饶五水,修河是其中的一个支流,属于长江中游的一部分。我的故乡在修河的上游,修河经过平原的地带,两岸都有美丽的护河堤,那长长的,茂密的……

  在记忆的长河中,故乡的护河堤,如一张被岁月拉满的弓,绷紧的堤岸是它沉默的弦;春风拂过苇草便拨动叮咚乡音,而每一声涟漪都是游子心头震颤的余韵。它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、少年的梦想,它温情而迷人,是我灵魂深处永远的眷恋。

  梦幻之境初印象

  故乡的护河堤,宛如一条绿色的丝带,蜿蜒在故乡的大地上,守护着一方宁静与祥和。当第一缕晨曦洒在这片土地上,整个护河堤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,开始了它一天的梦幻之旅。

  沿着护河堤漫步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。青樟、翠竹、巨槐、垂杨、绿柳,以及各种楠木,它们如同一个个忠诚的卫士,昂然耸立在堤岸之上。青樟高大挺拔,枝叶繁茂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;翠竹修长秀丽,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,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;巨槐粗壮结实,树枝向四周伸展,形成了一片片浓密的树荫;绿柳则宛如婀娜多姿的少女,柔软的枝条在风中翩翩起舞,为护河堤增添了几分灵动与柔美。

  在这片茂密的树林里,隐藏着无数的生命。平胸龟、虎纹蛙、穿山甲、水獭、大灵猫等珍稀动物在这里栖息繁衍,它们是护河堤的精灵,为这片土地带来了生机与活力。每当夜幕降临,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便会悄悄出动,在树林里穿梭觅食,留下一串串神秘的足迹,还有那熟悉的声音……

  而各种鸟类则是护河堤的歌唱家,我总想来到这里听它们在枝头欢快地歌唱,春季五点、夏季四点左右,你唱罢来我登场,歌声清脆悦耳,宛如天籁之音。有山斑鸠“咕咕—咕”沉浑之音,有拍着红尾扇的红尾水鸲发出“唧唧—滴滴”的妙音,有灰胸竹鸡“滴水快—滴水快”的叫声…你听:“滴哩哩—啾”,那是画眉的欢畅;“桂屌—桂屌”,那是白头鹎婉转拖长的歌声;“行不得也哥哥--”,那是鹧鸪在吐露情感……清脆的歌声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;亦有对唱的,两只鸟儿一唱一和,配合得默契十足,悠扬动听,让人陶醉其中。小时候我总羡慕传说中的会识鸟音的人。

  除了茂密的树林和可爱的动物,护河堤上还有着五彩斑斓的花朵。柳、杏、桃、梨、樱等各种花卉竞相开放,争奇斗艳。柳芽嫩绿嫩绿的,像一个个小小的逗号,点缀在柳枝上;杏花粉粉的,如少女的脸颊般娇羞可爱;桃花红红的,像燃烧的火焰,热情奔放;梨花白白的,似雪花般纯洁无瑕;樱花则粉白相间,如梦如幻,仿佛是仙女洒下的花瓣。这些花朵散发着阵阵清香,弥漫在整个护河堤上,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花的世界。

  有花必有果,这话不假。我和“伙娅”“旺娅”“山娅”“毛娅”…几个童年的伙伴不时溜到堤上来,多半是寻求“口味”的。山莓、蛇莓、青梅、桑葚、野葡萄、野伞子、鸡爪子(拐枣)、乌肚子、犁头刺、五梅子、野地瓜、金樱子、野猕猴桃……我们哥儿几个,分工合作,谁有重大“发现”,我们回家时就投起他走里把路,叫他做“大王”。那是个饥荒的年岁,只要到了这块林子里,一年四季都能混个半饱来。有一种蛇莓,大人们说蛇先食过有毒,我们不信,摘下来后在河里洗过,你一个,我一个,津津有味吃着,并大声地喊叫“平-原-无-事”,还“哈哈…”大笑着。

  护河堤上的空气格外清新,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香气。深吸一口,那清新的空气便会顺着鼻腔进入肺部,让人感到神清气爽,心旷神怡。在这里,没有城市的喧嚣和污染,没有生活的压力和烦恼,有的只是宁静与祥和,仿佛时间都在这里静止了。

  童年欢乐时光

  童年的我,就像一只自由的小鸟,在故乡的护河堤上尽情地玩耍、嬉戏。那时候,护河堤就是我的乐园,我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。

  记得小时候,我最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钻进护河堤的树林里捉迷藏。我们会先选一个“鬼”,然后其他人就像一群机灵的小老鼠,迅速地躲到树林的各个角落里。我常常会找一个茂密的灌木丛,小心翼翼地钻进去,然后屏住呼吸,一动也不敢动。听着外面小伙伴们寻找的脚步声和呼喊声,我的心里既紧张又兴奋。有时候,我会趁他们不注意,悄悄地从灌木丛中探出头来,看看他们的位置,然后再迅速地缩回去。当他们终于找到我这“鬼”时,我会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,尖叫着从灌木丛中跑出来,然后和小伙伴们一起哈哈大笑。

  除了捉迷藏,我们还喜欢在护河堤上盖竹房。我们会找来一些粗壮的竹子,用小刀把它们砍成合适的长度,然后用绳子把它们绑在一起,搭成一个简单的竹房框架。接着,我们会在竹房的顶部铺上一些树叶和树枝,当作屋上的瓦片用来遮阴和挡雨。最后,我们会在竹房里铺上一些干草和树叶,做成一个柔软的小床。躺在竹房里,听着外面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鸟儿的歌声,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国王,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王国。

  在护河堤上,玩弹弓也是我们童年的一大乐趣。我们会找来一些树枝和橡皮筋,自己动手制作弹弓。然后,我们会在树林里寻找一些小石子,作为弹弓的子弹。我们会瞄准树上的斑鸠或者远处的目标(那个时候未禁止),用力拉弓弹射。虽然我们基本上都打不中目标,或者鸟毛都未曾打落,但是我们依然玩得不亦乐乎。有时候,我们还会举行弹弓比赛,看谁打得又远又准。获胜的小伙伴会得到大家的掌声和羡慕的目光,那种成就感让我们感到无比自豪。

  然而,我们在护河堤上尽情玩耍的同时,也苦了家人。每次我们钻进树林里玩得忘记了时间,家人就会着急地四处寻找我们。他们会沿着护河堤呼喊着我们的名字,声音在树林里回荡。当我们听到家人的呼喊声时,才会意识到已经玩了很久,于是便会匆匆忙忙地从树林里跑出来,跟着家人回家。虽然每次都会被家人骂几句,但是我们心里依然充满了快乐和满足。

  少年多彩岁月

  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步入了少年时代。故乡的护河堤依然是我心中的天堂,我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充满激情和梦想的美好时光。

  少年时的我,心中开始萌动着一种对美的向往和追求。每当春天来临,护河堤上的花朵竞相开放,五彩斑斓,美不胜收。我会和小伙伴们一起采花,把那些美丽的花朵送给自己尊敬的老师。我们会精心挑选那些最鲜艳、最漂亮的花朵,用手轻轻地摘下,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。当我们把花朵送到老师面前时,老师会露出满意的微笑。那一刻,我的心里充满了甜蜜和喜悦,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美好。我们那个年头是不会送花给女孩子的,我们和女孩子坐在一条长凳上整个学期都不敢说一句话,心里最多是喜欢或讨厌两种情感。

  除了采花送老师,我们还喜欢在护河堤上锯竹做笛子。我们会找来一把锋利的锯子,到竹林里挑选一根合适的竹子。然后,我们会用锯子把竹子锯成适当的长度,再用小刀把竹子的两端削平。接着,大人们会用烧烤红透的铁棍会在竹子上钻烙几个小孔,作为笛子的音孔。最后,我们会用砂纸把笛子打磨光滑,一个简单的笛子就做成了。我们会把笛子放在嘴边,轻轻地吹奏,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。虽然我们吹得并不熟练,但是那悠扬的笛声,却让我们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。

  聚集在护河堤上援树掏鸟蛋也是我们少年时代的一大爱好。我们会找一棵高大的树,然后像猴子一样敏捷地爬到树上。在树的枝头,我们会发现一些鸟巢,里面有几个小小的鸟蛋。我们会小心翼翼地把鸟蛋掏出来,放在手心里,感受着蛋的温度。有时候,我们会把鸟蛋带回家,用棉花把它们包起来,放在一个盒子里,希望它们能够孵化出小鸟。虽然几天后鸟蛋都没有孵化成功,但是我们依然乐此不疲,结果被家人发现把我们骂了一通,乖乖地送回鸟窝。

  护河堤边便是小河。河边捉鱼虾也是我们少年时代的一大乐趣。我们会拿着一个小网兜,来到小河边。河水清澈见底,鱼儿和虾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。我们会悄悄地把网兜伸进水里,然后迅速地捞起来,有时候会捞到几条小鱼或者几只小虾。我们会把它们放在一个小水桶里,看着它们在水里游动的样子,心里充满了喜悦。然后,我们会把这些小鱼小虾带回家,养在一个鱼缸里,每天都会给它们喂食,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。我曾写过,姐姐曾教给我怎样摸棍子鱼和对虾,这些都是护河堤边美好的记忆。

  落英深处的晨昏

  然而,时光如流水,岁月如梭。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变迁,故乡的护河堤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,茂密深绿的河堤的外侧已变成钢筋水泥堤岸,现代科技并不会磨平了我对故乡河堤的记忆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护河堤内侧的大块面积的林木不再茂密:樟木被砍稀了,各种楠木也越来越少见了。那些曾经高大挺拔的树木,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个光秃秃的树桩,仿佛在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辉煌和如今的无奈。……

  树林里的鸟儿也少得多了,疏疏稀稀的,至少听不到当年那清脆悦耳的歌声。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也失去了它们的家园,它们也嫌这里太浅太薄,纷纷离开了这片土地。护河堤上的花朵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鲜艳夺目,很多花都因为环境的破坏而凋谢了。河的对岸从什么时候起建起了一排排整齐的楼房,占去了四分之一的河床。

  每当我回到故乡,看到护河堤如今的模样,我的心里都会感到无比的失望。曾经那片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乐园,曾经那片宁静祥和的王国,如今已找不回来了。我不知道这一切是谁之过,是贪婪和无知,还是发展的必然代价?

  我多么希望能够找回我那可爱的乐园和王国,让故乡的护河堤重新恢复往日的生机与活力。我多么希望那些曾经的青樟、翠竹、巨槐、垂杨、绿柳以及各种楠木能够重新茁壮成长,那些可爱的平胸龟、虎纹蛙、穿山甲、水獭、大灵猫及各种鸟类能够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,那些五彩斑斓的花朵能够再次竞相开放,让整个护河堤再次充满鸟语花香,还能随手摘来几个青梅、蛇莓、鸡爪子、野葡萄……

  灵魂深处的眷恋

  故乡的护河堤,虽然如今已成斑驳稀疏的护河堤,是摊开在故乡胸膛上的青铜编年史——风雨蚀刻甲骨文的裂痕,浪花晕染水墨的注脚。几年来其他山林得以绿水青山,而你却难以恢复如昨,的确是我心中的痛。但是它依然是我心中永远的眷恋。故乡的护河堤,你是我心中永远的乐园,永远的王国。我会永远把你珍藏在心底,让你成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。

  如今,我依然会时常回到故乡,站在护河堤上,静静地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。看着那片曾经熟悉的土地,我仿佛又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和小伙伴们在树林里捉迷藏、盖竹房、玩弹弓的身影,又听到了少年时代的自己和小伙伴们采花送老师、锯竹做笛子、河边捉鱼虾的欢声笑语。那道斑驳稀疏的护河堤,而每道裂缝里都蜷缩着我的半部成长史诗??。我相信,总有一天,你会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,再次成为那片人见人爱的优美宁静之地,再次成为那片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梦幻之境。而我,也会一直守护着你,守护着这份美好的回忆,直到永远。

  故乡的护河堤,我心中的护河堤。你似大地蜿蜒的脊梁,以青石为骨、草木为鳞,驮载着千年的月光在河道旁蛰伏;每当听闻涛声低吼,我便感觉有一条沉睡的苍龙,正轻颤着守护我的童年梦乡??……

编辑:文人忠
来源:大江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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